如果从性别角度去回顾人类历史,是由男性书写的,而女性,在男性的定义、诠释下模糊了自己。
当女性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思考自身,回顾历史,会发现根本没有参照物,过去一片黑暗,未来迷雾重重。
而尼诺则承担了女性关于未来自我的投身。
尼诺首先承担了第一重幻想——平等、自由、有思想、没有暴力的未来。
莉拉在与斯特凡诺的婚姻里失败,与尼诺展开了恋情。
这并不是莉拉急病乱投医后的一种选择,莉拉本可以成为“女性”的尼诺,上大学,爱读书、思考问题,自由,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老城区的出身斩断了这一切,让未来成为了幻想。
莉拉以为这段关系始于爱情,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最初始于激情的爱,充满了暴力。
这甚至是一种因为幻想太久,一朝幻想成真,囫囵吞下去,感官带来的眩晕刺激太久,一直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直到莉拉指出尼诺写的东西不怎么样时,她才在这段关系里看到了男性的尼诺,本质里和斯特凡诺没什么不同。
他们渴望女性的崇拜,渴望他人的关注,渴望通过征服释放因社会压力而产生的成功焦虑。
莉拉不可能得到尼诺平等的爱,上了大学的尼诺,对着一个没有小学毕业的莉拉,纵使她天纵奇才,他不自觉的卖弄知识的优越感,在莉拉不自觉的自卑——尽管她时时刻刻都在通过读书弥补之一差距——里,这份爱消失得和它来得一样迅速。
尼诺承担了第二重幻想——女性通过知识实现阶层上升,获得事业,参与描述、解释世界的机会。
埃莱娜对尼诺的念念,源自于走出老城区,去往一个未知未来的不安。
在老城区,你诺一家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靠“写诗”出名,能够养活家人,且过得不错的家庭。
这和老城区卖劳力,街上卖水果,或者以索拉拉为恶霸收取他人保护费的未来截然不同,如果离开老城区,读书之后有一个怎样的未来,或许应该是“尼诺”一家式的。
所以尼诺在埃莱娜不自觉的关注,不自觉的追逐中,不仅仅投射了爱情,最主要的是埃莱娜对未来自己可能成为的人的一种终极投射。
所以埃莱娜和尼诺本质上都是一类人:他们渴望逃离,逃离原本养育他们的家庭,渴望去另一个阶层,本能地取悦比自己更聪明的人——比如受莉拉吸引;本能地取悦权威人士——埃莱娜小说的成功得益于丈夫彼得罗一家所代表的知识分子阶层的认可、引荐;也本能地在构建自我和迷失自我中挣扎,时而面目清晰,时而面目模糊。
埃莱娜在与彼得罗的婚姻里,犹如一潭死水。
静水流深下,全是不满。
彼得罗或许不是一个糟糕的丈夫,但对埃莱娜来说,一定是一个寡淡的丈夫。
他们隔着几个世纪以来的不平等。
埃莱娜说自己有今天简直是个奇迹,这话里没有丝毫夸张。
整个老城区,一个女孩儿,在求学的路上,几乎每走一步都有辍学的危险。
所以彼得罗对意欲对他开枪的学生的态度,遭遇了埃莱娜的抨击。
而尼诺的出现,与彼得罗一同执教的尼诺,言辞中全是对埃莱娜赞扬的尼诺,对女性处境关心的尼诺,鼓励埃莱娜继续写作的尼诺……勾起了埃莱娜对那段也许本可以展开恋情的青春回忆,但人到中年,在寡淡的婚姻里,这股爱欲,埃莱娜势必会逆风执在手中。
如果爱是一种真理,必须投身于它,揭示它,理解它,才能真正越过它,看到它背后是什么。
很多人再说尼诺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但我觉得他渣不渣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的出现给了莱农一个出口。
在嫁给彼得罗八年生育了两个孩子后,莱农应该在庆幸自己还可以被尼诺点燃。
彼得罗家庭是知识分子所代表阶层的缩影,他们不赞同激进的革命派,所以面对来自那不勒斯的危险制造者时表现出敢怒而不敢言的不耐烦。
他们脑子里有对于女性及家庭的刻板认知,就像莱农意识到的那样,他们希望调教出心目中最理想的女人。
不可否认,莱农在逐渐试探他们的边界,在两次意外怀孕,并被随之而来的家庭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莱农才意识到,彼得罗终究理解不了她所追求的生活状态。
莱农是一个女性主义作家,她对自身困境的认知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觉得莉拉在电话里的讶异和强硬的反对,是真的反对,她只是在警告她,警告一个可能冲动的抉择会带来的蝴蝶效应,让莱农遍体鳞伤。
不幸的婚姻对女性来说是淤泥,她无法在鼓起勇气逃离时,还保持着优雅。
孩子拉住她说”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丈夫指责她的忘恩负义,外人说她自己亲手毁掉了别人羡慕的生活。
我们甚至没办法说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因为在那一刻,她的自由意志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再回头看选择结婚时的莱农,她曾意识到平静下的暗流,但终究没有以一种更加强硬的姿态拒绝。
彼得罗一家对她很好,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再写一本自己满意的小说,能让自己的文章被更多人看到,而这些,彼得罗在婚前也含糊过去了。
到这里,就不禁会问,莱农真的因为出轨犯错在先吗?
还是彼得罗早已经将那些承诺抛之脑后,却呈现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最后想说,去除腐朽且顽固的东西需要更强力且更持久的洗刷。
跟朋友聊起结局时,她仍在消化莱农的出走,但我想说,在她身上,或者在任何跟她境遇相似的女性身上,任何大胆的,离经叛道的行径,都是在燃烧自己。
那不勒斯城区发生了太多故事。
皮诺奇娅刚生了孩子就开始抱怨,朱塞平娜上吊自杀了,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兄弟因为生意起了争执,安东尼奥的精神病加重,莉拉决定和尼诺私奔,很多的事情冲击着莱侬。
倘若一直生活在这里,她就会被这个街区吞噬。
她会变成街区里那些女人的模样。
她们似乎长着一样的脸,过着同样的生活。
她们成为妻子,成为母亲,成为一个模糊的符号,完完全全地失去了自己。
莱侬终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离开那不勒斯。
所以莱侬非常努力的学习。
通过学习,莱侬获得了加利亚尼老师的欣赏,也获得了她的推荐--去比萨学院读书。
但有加利亚尼老师的推荐还不够,莱侬还需要家人的支持。
好在在莱侬的极力争取之下,伊玛和维托最终答应了莱侬的请求。
她获得了去比萨学院读书的机会。
她得以告别充满真实的痛苦和短暂欢乐的那不勒斯,来到充满人文气息的比萨学院。
在这里,她即将展开全新的生活。
这是莱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
她完全脱离了旧有的秩序。
不过在比萨学院的生活也并非全部都是乐事。
这里虽然没有索拉拉兄弟,但是比萨学院高贵的学生们会嘲笑来自小城那不勒斯的莱侬。
她们嘲笑她没有漂亮的衣服,嘲笑她那不标准的发音,嘲笑她没有朋友,像一个孤独的怪物。
她们嘲笑着她的一切。
但莱侬很勇敢,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一巴掌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也许这所有的恶意之外让人觉得庆幸的就是弗朗科。
比萨学院的明星学生,自由运动的领导者,所有人都迷恋的弗朗科•马里。
这个风趣自信而富有的年轻人,爱上了莱侬。
他给莱侬买漂亮舒适的大衣,教莱侬餐具还有杯子的摆放位置,带莱侬去巴黎参加政治聚会,带莱侬去韦西利亚度假。
他帮助莱侬融入到比萨学院的生活中来。
他帮助莱侬从一个那不勒斯小城姑娘变成穿着时髦大衣,戴着精致眼镜,熟知餐桌礼仪的都市女性。
但弗朗科所做的不仅止于此。
弗朗科迫使莱侬在公共场所做了两次演讲;弗朗科给莱侬科普了马克思主义;弗朗科把自己对于世界的好奇心传递给了莱侬。
在比萨学院的头两年,弗朗科的陪伴让莱侬度过了最开始的不适和尴尬期。
随着弗朗科从学校退学,轰轰烈烈地投入到学生运动中去,两人就像平行线一般,各行其道。
莱侬又成为学校里的小透明,不再有人围着她,也不再有人邀请她参加聚会。
她安安稳稳地毕业,出版书籍,嫁给同样在比萨学院读书的彼得罗。
而弗朗科追随自己的内心,在米兰搞革命,搞革命,搞革命。
他就这样从莱侬的世界消失。
离开比萨学院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米兰的大学。
这次重逢应该说是意外。
莱侬是来开新书签售会的,但米兰的学生正热火朝天地搞革命。
对她们而言,一本新书的签售会远比不上一场革命者的演讲。
就是在这场演讲上,莱侬意外重逢在比萨时期的男友弗朗科。
这个时候,莱侬已经是出版了《消遣》的女作家。
虽然只出版了一本书,但这唯一的一本书已经让莱侬声名鹊起。
她已经是一个知名作家,在文学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而且莱侬还和学术世家艾罗塔家的彼得罗订婚。
她已经和比萨学院时期,刚从那不勒斯小城出来的莱侬,不一样了。
弗朗科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还是那般阳光,热情,充满激情。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他变得稳重一些了,他变得更加迷人,讲台下所有的人都很狂热地迷恋着他。
他似乎又成为了一群人的精神领袖。
再次重逢,他们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聊起过去发生的一切。
弗朗科甚至记得莉拉,莱侬特别在意的那一个朋友,生活在那不勒斯的朋友,早早就结婚的莉拉。
甚至约定了,如果有机会到那不勒斯,莱侬把莉拉介绍给弗朗科认识。
莱侬迫切地想让弗朗科看到现在的自己,但弗朗科却反问莱侬,莉拉读过这本书么?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斟词酌句地说道,这本书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小情小爱并不适合现在的形势,现在并不是写小说的时刻。
这次重逢,他们又重新建立了联系。
莱侬和比萨学院时的男朋友弗朗科又一次建立了联系。
他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也知道去哪里找到他。
及至莱侬为莉拉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在《团结报》发表了署名文章,她接到了很多人的赞赏电话,其中就包括弗朗科。
弗朗科热情地夸赞莱侬。
他认为莱侬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作家,她敢于为工人阶级发声。
再一次听到弗朗科的消息,莱侬已经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和彼得罗结婚,生下了黛黛和艾尔莎两个孩子。
而弗朗科和彼得罗的姐姐玛丽亚罗莎在一起,两个人还是保持对革命的热情。
但是,在一次工人先锋运动演讲后,弗朗科和西尔维亚遭到了袭击。
他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失去了一只眼睛,一条腿开始变形。
但是更悲惨的是,在他的面前,他的朋友,共同的战友,西尔维亚被法西斯分子强暴了。
面对所有发生的一切,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自己的朋友被摧毁。
这次袭击摧毁的不仅仅是弗朗科的身体,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领袖了,现在他变成怪人的模样。
一只腿有点跛,一只义眼替代了本来该在那里的眼睛,以及频繁的尿急。
他的精神也被摧毁了,虽然骨子里的温柔还在,但是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抑郁,似乎他直接从身体的一面走向了另一面,而这两面完全的水火不相容。
待莱侬带着两个孩子来到米兰,见到躺在不见光的床上的弗朗科时,莱侬已经察觉到弗朗科的变化。
这个时期的弗朗科敏感而脆弱。
也许是因为他早早地明白了,要么迅速改变这一切,要么就坦然接受这一切,因为局势将会越来越艰难。
现在,弗朗科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残忍的现实。
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任何改变,他无法改变这一切,工人阶级也无法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将慢慢衰落,所有的一切都将无可避免地落入俗套,陷入困境。
现在轮到莱侬来宽慰弗朗科了。
时间又过去了几年,莱侬因为出轨尼诺要和彼得罗离婚,她在艾罗塔家族变得孤立无援。
所以她尝试着和玛丽亚罗莎建立联系。
也是在玛丽亚罗莎的家里,莱侬再一次见到了弗朗科。
这时期的弗朗科变得愤世嫉俗。
但是弗朗科很支持莱侬接回两个女儿的决定。
这一点让我觉得他始终是一个真正的解放者。
他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仅仅着眼于莱侬的出轨,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她。
相反,他点出了很重要的一点,莱侬在婚姻中拥有和男性一样的权力,并不能因为出轨,作为女性的莱侬就要失去两个女儿。
又过了两年多的时间,莱侬知晓尼诺并没有和妻子埃利奥维拉分开,她也和自己的前婆婆阿黛尔闹翻了。
无处可去之时,莱侬决定带着两个女儿来找玛丽亚罗莎。
在玛丽亚罗莎的家里,当莱侬工作的时候,弗朗科会照顾两个女孩子。
他会给她们煮饭吃,会和她们一起玩游戏,会教育她们。
黛黛由此学会了批判梅尼乌斯·阿格里帕的愚蠢寓言,她甚至学到了弗朗科对于财富分配不均匀的不公正。
这段时间也是莱侬和弗朗科在比萨学院后第二次长期相处。
这次,莱侬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弗朗科还是孑然一身。
有一次看着这两个跑来跑去,发出尖叫声的小孩子,弗朗科突然发出一种感慨,感慨如果当时作出适当的选择,这两个孩子也可能是莱侬和弗朗科的孩子。
这个时期,他不再读书,不再写东西,但他还会谈论政治,这是他从头至尾唯一感兴趣的东西。
但是因为身体的残疾,弗朗科已经没有年轻时期的激情和自信了。
他变得悲观失望而且充满自嘲。
当然,他偶尔也会突然迸发出和学生时代一样的光芒,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好像那个悲观失望而且充满自嘲的弗朗科悄悄从他的身体里离开了。
一次是弗朗科对上彼得罗,黛黛和艾尔莎的父亲。
是弗朗科说服了彼得罗,他们讨论起夫妻生活、家庭、对后代的抚养、还有柏拉图。
这些充满智慧的谈话也使得彼得罗愿意让莱侬继续抚养两个孩子。
另一次是弗朗科对上尼诺,莱侬的白月光,和彼得罗婚姻里的出轨对象。
是弗朗科打断了尼诺的话,让莱侬恢复理智。
是弗朗科告诉莱侬,永远不要对别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尽量享受你所拥有的。
也是弗朗科告诉莱侬,要面对现实的自己。
在最后的时光里,弗朗科和莱侬聊起自己和家人,聊起莱侬的不安。
甚至他专门针对莱侬和尼诺的事情发表了一番观点。
弗朗科的观点是,假如你爱一个人超过爱自己,那你最好还是接受他本来的面子;但,如果一个人毫无畏惧,或者非常厌烦地恢复了理性,这样爱情就会结束。
所以,我理解弗朗科想要告诉莱侬的是,爱情就是失去理智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倘若莱侬恢复了理智,她可能根本就不会为尼诺而离婚,也不会再为尼诺而痛苦而伤心。
说完这些话后的第二天,这个曾经充满激情的革命斗士,终于无法再忍受这把他吞没的黑暗,他选择了自杀。
即使在自杀前,他也体贴的在门上贴了纸条,不要让孩子们进来。
因为温柔的弗朗科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这些血腥的事件。
至此,弗朗科永远地离开了莱侬的生命。
回过头来看,弗朗科对莱侬的影响远远大于其他男人。
是弗朗科•马里告诉莱侬,你应该得到正确的对待。
他们不能因为你穿的衣服比较破旧就不尊重你。
是弗朗科•马里告诉莱侬,穷人之所以是穷人,是因为有太多像他这样的富人。
也是从弗朗科•马里这里,莱侬初步了解到斯大林,了解到托洛茨基,参加了全欧洲青年共产党大会。
在弗朗科的引导下,莱侬养成了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
她惯于将自己所研究过的资料做成一些详细的卡片。
我想这一个习惯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应当是一个非常很好的习惯。
可以说,某种程度上,这个男人帮助莱侬建立了初步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
用莱侬自己的话说,当时她并没有意识到弗朗科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也许在她不停地回忆过去,试图把这一切清晰地复述下来的时候,她意识到了,年轻时遇到弗朗科,于她而言,确为人生幸事。
所以弗朗科对于莱侬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重要的朋友,还是一个思想的启蒙者。
某种程度上,他塑造了初阶的莱侬。
他帮助莱侬从一个小城姑娘进化成对一切充满好奇与求知的人。
而且,我想强调的一点是,在椰子水自由(xing爱自由)方面,弗朗科对于莱侬的影响。
弗朗科是性解放的强烈拥护者,在他的影响下,莱侬也接受了性解放思想。
当然,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比萨学院的学生因为她和弗朗科的事情,认为她是一个轻浮的女人。
在和彼得罗结婚之前,莱侬对于性的少数体验都是来自弗朗科。
在莱侬回忆里最美好的这段时光里,是弗朗科让莱侬体会到性的美妙,她真的享受到椰子水的快感。
因为弗朗科既不像安东尼奥,又不像多纳托,他充分重视莱侬的感受,他让莱侬感受到男性和女性都有权利享受到椰子水自由以及快感。
终其一生,弗朗科从未向莱侬索取过任何东西,但他却给予了莱侬很多的东西,很多她无法从别人那里获取的东西。
所以,如果多纳托仅仅是一把钥匙,那弗朗科就是温暖的太阳。
关于《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一切
这一季的一开始就让我心碎,莉拉在第二集最后海边痛苦的呐喊让我动弹不得。
此时意大利的社会正处于动荡之中,学生们在街头激情地声张着他们关于共产主义的政治理想,想要推翻居高临下的资本家的傲气,并为工人阶级呐喊来彰显社会的不公,与街头的另一帮法西斯主义者们发生肢体冲突,怀揣着一腔热血奋战着、筹划着、呐喊着。
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们手握理想的旗帜,激情挥舞的同时他们注意到了莉拉,一个香肠厂的女工,日复一日不间歇地整理着猪肉,有着因为长期浸泡在冷水里而满是疮痍的双手,被男工谩骂骚扰,但为了她的儿子和家庭强忍着愤怒继续操劳于充满压迫和歧视的血汗工厂……..这一切的一切都完美符合学生们想要彰显的工人阶级的范例和模板。
莉拉说,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工人阶级,她只知道她每日在操劳的工作内容。
当学生们一字不差地把她的曝光的工厂工作环境给印在传单上并分发给大众后,她知道索卡沃会无能地朝她大肆怒吼,她知道她需要联合其他工人去进行反抗,她知道米凯莱会羞辱她,她知道她的反抗会致使她失业…….当这场风波以不可避免的失业收场,莉拉走到精神与身体所能承受的临界,她崩溃了。
党派的学生们认为莉拉需要代表工人阶级进行反抗,他们认为隧道的尽头就是一束光,而莉拉知道那不是,对她来说隧道尽头的那束光是驶向她的火车。
她的出路在哪里,她不知道,她迷茫,她悲愤,时代想要进步,那首先牺牲的就是她这样的贫穷的小人物,男权社会牺牲的是她这样干瘪瘦弱无还足之力的女性。
她能被看见,能被可以宣传这样思想并且有发声平台的学生阶级看见;她同样也无法被看见,当所有人都陷入社会轮转的旋涡,莉拉这样的阶层中千千万万的面孔变得模糊不清,他们所能代表的符号可以是重要的,也可以是微不足道的。
当这样的符号有被能利用的空间时,他们可以在声张思潮时被发泄,然而发泄后的瞬间就是工人们平凡的生活秩序的崩溃。
莉拉到共产党派的一个学生的家向他们对峙时,她问党派的其中一位,你是什么职业?
他回答,我是医生。
是的,莉拉知道,当一切若是崩塌,他们还有后退的资本和空间,而她呢,她不知道,她看不到名为乌托邦的坐标轴中属于她的标记在何方,朝东朝南朝西还是朝北,她看不清。
苍茫之中她只能逃向没有路径的大海,她撕心裂肺的呐喊没有回音,只有空寂的无奈。
好在她是莉拉,她的反骨精神能带她走向另一个人生阶段,生活的创伤和不公能使她继续前行,她是时代背景下茫茫人海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是深受男权社会残害和压抑的弱女子。
但她会呐喊,她是她周围身心都有顽疾的人的口中“唯一爱和尊敬的女人”。
她的生活或许没有光,但她早已是他人心中的光,而莉拉也在不断地用自己的倔强和坚毅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也许,我们在面对不公、奋笔疾书之时也需要停下来问问自己:我们看到的是否真的是理想?
而我们的理想是否能引领我们看到真正的光?
或许当我们在摸索光源之时,就在不知不觉中带着光亮,砥砺前行。
看了《我的天才女友》S3E6,对莉拉与莱农有了新的认知。
莱农气冲冲去新城区找埃莉莎,想质问妹妹怎么会和马尔切洛·索拉拉同居并且没告诉她,老年莱农的旁白响起:“那些在佛罗伦萨我支持的事情——自主权、婚前同居——在老城区却令我无法忍受,而我的母亲竟然接受了这一切。
” 这是一个奇妙的倒转。
在佛罗伦萨抱着孩子参加女权主义游行的莱农,站在齐声高喊“我是我自己的,我支配我自己”的人群中微笑,却无法忍受身在那不勒斯老城区的妹妹婚前同居。
而因为莱农在市政厅而非教堂结婚生气的母亲、骂与恩佐同居的莉拉是 bitch 的母亲,却为埃莉莎的同居行为感到欣慰。
看似进步的女权主义知识分子此刻成了“保守派”;一生未离开保守、落后老城区的母亲却拥护女儿的婚前同居。
莱农的气愤,一方面是生气于自己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莉拉在电话里暗示,她完全不知道妹妹已经和马尔切洛在一起——更没想到妹妹已经搬出家住。
这使莱农觉得离开那不勒斯的自己被从家里排除了出去、她似乎无法再对家人施加影响,而母亲的回应也颇有意味——“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
你只是说着照顾我们,实际上却把全家人扔在那不勒斯不管而去过你的好日子。
”
另一方面,莱农的反对则是由于那是索拉拉家的马尔切洛。
此前在莉拉的提醒下,莱农意识到索拉拉家与堂·阿奇勒的死脱不开干系,也构建出他们放高利贷、施加暴力从而影响和威胁整个老城区的脉络。
因此她也担心妹妹与这个黑手党家族牵扯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吸引埃莉莎的是作为“马尔切洛的女人”的权力感——整个城区的人都开始当她是女王。
莱农则看向未来,甚至可预见马尔切洛占有、熟悉埃莉莎的身体后有朝一日就会抛弃她。
莱农此次回到那不勒斯,始终警惕着索拉拉家,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愤怒于莉拉接受了米凯莱的工作、震惊于莉拉和恩佐一起参加索拉拉母亲的六十大寿。
莱农母亲会接受埃莉莎与马尔切洛同居其实并不令人意外,这是内嵌于那不勒斯老城区整个权力关系逻辑中的。
对于莱农和莉拉这样底层的家庭来说,女儿攀上和索拉拉(或卡拉奇)家的婚事,是能够给全家人带来实际好处与地位提升的。
埃莉莎搬进了明亮宽敞的新房子,莱农的另外两个弟弟妹妹也有了能带回来钱的工作,更不用说老城区其他人从此看待这一家的眼光。
莱农去比萨读大学、出版小说(还译为德版)、和年轻教授彼得罗在佛罗伦萨结婚,这些的确能给她的父母弟妹带来一定程度的面子,能使她的家庭成为那不勒斯少有的供出大学生和知识分子的家庭、得到些许尊敬。
但莱农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离开老城区过新生活,即便她会寄钱、买东西给家里,生活在那不勒斯这个暴力、混乱街区的仍旧是家中其他人——那些莱农“留在身后”的人。
是她的父母需要想办法存活于此、需要想办法多赚点钱或提升地位(至少是不受欺负)。
只要莱农没有(也不可能)将全家带离这里,她就无法阻止家里人想办法和索拉拉家攀关系。
同时这两集也让我看到,莉拉有时候是非常粗暴地对待莱农的。
她想要安静地工作、思考,就不顾莱农的明确拒绝将儿子送到她家里,本就需要照顾两个孩子的莱农难道不用工作和思考吗?
虽然她之后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真正地”、“突然”这些东西,而只有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的事情、只有前因后果——是有道理的,是戳破语言的伪饰与缓冲的,但我从她的语气和选择讲这件事的时机中仍然嗅到了恶意,更不用提她随后又暗示埃莉莎的事情并立刻挂电话。
莱农和莉拉的关系一直是非常复杂的,彼此的爱夹杂着嫉妒、挑衅、竞争。
但我又似乎感觉出了另一层:莉拉好像有一种莱农欠了她的感觉。
或许在莉拉看来,如果她也有莱农那样的机会可以读书学习,她会做得更好。
莱农走出了那不勒斯,所以莱农某种程度上有责任帮助她。
莱农实现了阶级跃升,所以莱农应该怀有愧疚感、应该容忍她的粗暴和任性。
在《碎片》中读到费兰特的一段表述觉得非常贴切:埃莱娜与莉拉不是总是相互帮助,她们也相互洗劫,相互盗取能量和智慧。
碎片8.9[意] 埃莱娜·费兰特 / 2020 / 人民文学出版社她也将莉拉描述为一个「过分的人」。
而莉拉对待莱农(可能还有恩佐)的这种有时专横的方式,与她的果敢、横冲直撞是一体两面的。
如果她如莱农那般更体贴,就不免可能更温和、有所顾忌。
而从这部作品被呈现为老年莱农回忆性写作的角度看,莉拉身上聪明、不费力、可以准确地抓住核心的光芒,连同她不时的专制,都是一直威胁莱农的东西。
费兰特说,“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个性强大、内心丰富的人,会掩盖那个虚弱的人。
” 莱农将自己界定为关系中较虚弱、缺少核心的那个人。
从接受教育,到写出小说,她始终有种隐忧——“我是不是从莉拉身上汲取(甚或偷取)了这些能量?
” 每次看到莉拉读书,她都会警觉起来,或许也是在担心莉拉一旦投入像她一样的努力就会做得比她更优秀,而令她黯淡无光。
那本莉拉从未写出来的“潜在的书”是一生悬在作家莱农头上的剑。
对莉拉潜在力量的认知与欣赏,连同这种隐忧一道使得莱农大多数时候会去容忍莉拉的“侵犯”(越界)、索取和洗劫。
“尼诺,一个女孩子性方面有问题是什么表现?
” 1、午夜同行如同门扉上富丽、繁复的漩涡一般,如同开启一段漫长、空幻的悬响,整部故事是整部的记忆之书,每一季度的分部是每一季候人生的行进、变奏、协鸣。
当门锁再次旋开,故事之芯将无法停止,继续诉说。
重逢是午夜米兰街头浪漫、热情的梦,情蜜在名利初成的夜晚洄流,点缀,仿佛少时的迷思以顶顶真格的现实予以落成、回响。
还有更好的重逢故事吗?
还有更好的重遇时机吗?
新书会上骑士般挺身而出捍卫莱农的尼诺把住门鼻,静候她步出场外。
对莱农而言,他的出现,仿佛专为自己,他的等候,也仿佛只为自己。
但静悄悄地,粉红泡沫在米兰街头黑色的胸怀中渐次裂解,消逝。
尼诺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专为莱农,和莱农关系不大。
放荡不羁的风格,锋芒毕露的言辞,所展现的形象并非骑士,而是一名在学术贵族面前一逞嘹亮喉舌的精锐后进。
尼诺的人生观与方法论都是极为精致的,情事、交游皆可为我所用,他一贯擅于此道,却不露声色,绵致细密至于针戳不入,水泼不进的地步。
尼诺的目标是莱农未来的婆婆,阿黛尔女士,当然,透过阿黛尔,后面站着的是声望卓著的圭多·艾罗塔教授。
预期的浪漫叙事在莱农心头中断,她的心态从一个舒适的被讲述者转为弥补叙述混乱的被动讲述者,她的目光慌乱地追蹑、捕捉尼诺的方位、影廓,让这个本应在浪漫叙事中担纲行动者角色的家伙不至于跌出叙事。
这是莱农一路延系的身为爱恋少女的一面,而与这一身份矛盾日胀的另一重身份也正在生成之中,她成了一个成年人,一个社会人,一个有名望的社会人——一个作家。
社会面的莱农必须学习稳重,学习伪装,学习微笑,挥舞长袖,逢迎善睐。
所以我们看到莱农是如何按捺着焦慌,定住那个只想朝尼诺奔跑过去的少女,仍然将热情的读者一一照顾完毕,这才款款慢步而上的。
你会看到,除开打招呼,尼诺并不领会莱农想要叙旧的心情,第一句实质的话语就是谈及艾罗塔家族在意大利文化界的分量。
“艾罗塔家啊?
”那语气仿佛在揶揄,莱农,你比我更懂得攀缘附丽之道呢。
从他言辞的重心与色调可见,他对于权势的崇慕,以至于还要加上这样一句,“我和玛利亚罗莎交情很好”。
这样的话,免不得是俗人通用语,但从光环等身的尼诺嘴里溜出,不免令他头顶的光环为之短路,霎地失色了一瞬。
而后话语从一些不经意的闲话中忽然滑向“莉拉”,莉拉莉拉,这一集她并没有以肉身显现,却在三处叙述的裂缝,在三个男人的口中,以不在场的形式在场,喧宾夺主地盘踞一侧,使一直出镜,身居主位的莱农反复产生几近玄异的焦虑,这种焦虑的作用形式,我们通常只会从鬼魂、外星人那里获得。
尼诺对莉拉作了一番连珠炮似的诽谤,我试着将它翻译成白话。
原话:“莉拉非常勇敢,甚至过于勇敢。
”翻译:“莉拉勇敢到了激进的地步,过分坚守原则,过分理想主义。
”原话:“她没办法接受现实,她没办法接受别人和自己。
”翻译:“莉拉无法接受糟糕的社会现实,无法接受他人的妥协和中庸,但她又无法改变现状,因此她很痛苦,难以自处。
”原话:“爱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翻译:“我做不到像她那样勇敢和理想主义。
”原话:“她不懂得牺牲。
”翻译:“她不懂得向外界妥协,迁就我一下。
”原话:“她的确有问题:脑子和身体都有,性方面也是。
”翻译:“她反衬出了我的可鄙,她让我感到羞耻,我不得不否定她的一切,甚至要动用下流的方式。
”尼诺攻击莉拉“性方面有问题”,初听让人摸不着头脑,细想这恐怕恰好暴露出了他和那位在读者交流会上以“淫秽”为由攻击莱农的学者没有两样。
试作联想,当“女人”和“性”这组概念在一个社会主流的话语阐述中发生关联时,其中折射出的是这个社会如何透过性,来评价女人。
也许这话语会说:女性不应对性感到羞耻,女性可以公开、自由地谈论性和性欲,为什么男性可以当着女性的面讲黄色笑话,女性甚至不能谈性,不能拥有性欲?
也许这话语会是另一种,相反的另一种:女人不要穿着暴露,卖弄风骚,满口黄段子像个老爷们一样,女人就该温良恭俭让,娇羞可爱像个没有性欲的芭比,在性这方面男人才是主导者,女人只有被动接受的份。
我们会注意到,故事中会直接或间接地出现更多“性”的元素,尼诺对性的谈及,与稍后出现的诸多性符号——弗洛伊德《性学三论》,及第二集出现的避孕药,包括莱农第一本书因那几页裸露式的性事描写引起的诋毁和拥护,还有她的书在书店和弗洛伊德《性学三论》的并陈,都是60年代性开放/性解放的风气吹拂所致。
但我也必须说,我并不全然这么想,譬如将莱农的书和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在书架显眼处并置,反映的重点并不是性的开解,而是商家媚俗流俗的营销策略,和受众将性浅窄、择取为性事、性交的心理。
这是与时代气质无关的一面,却可能是所有时代更为主流的一面,因为它足够人性。
想想,哪个时代的观众、读者没有餮逐性事,将性窄浅为性交的一面呢?
我们能看到,无论知识分子还是大众平民,有多少人是从女性主义的角度关注莱农的书,有多少人内心只是将它视为无聊、大胆甚至淫秽的作品。
另外,尼诺透过性,诋毁了莉拉,其实反过来说,尼诺也透过诋毁莉拉,展示了他在性观念上的保守。
2、宴间絮语剧情没有正面说明尼诺所说的“性方面有问题”具体所指为何,是他和莉拉之间发生了什么私密的事情吗?
是他对莉拉的婚姻选择和情欲追求有意见吗?
还是他仅仅只是凭空地污蔑莉拉?
但无论如何,我对尼诺的判断是,他没有他所展现的那么进步,在他不为人知的内心,他是一个无法从旧道德之中脱身而出的人。
我们可以推断出,他在同莉拉、同西尔维亚的性生活中应该都有不使用避孕套的情况,这可以理解为不够负责,但他同时支持西尔维亚将孩子生下来,虽然他并没有承担养育责任的意愿。
据此,他或许仍是一个受传统天主教生育观影响的人,也就是说是一个反堕胎主义者。
尼诺指责莉拉的话激发了莱农的焦虑,她会想,尼诺因为这种原因不喜欢莉拉,是否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不喜欢自己,在观念上和性方面我也有同样的问题吗?
她想寻求尼诺的答案,想以他的答案为准绳修订自己。
但今非昔比,莱农已经不会全然沦陷在自我消失的情境,她的主体意识已经逐渐形成,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能由他人宰制,任他人涂改,只是主体性的稳固尚不足抵抗主体性的脆弱。
在为莱农举行的庆功宴上,阿黛尔、主持活动的老教授和尼诺交谈着时事热点,尼诺针砭时事的同时,奉承了阿黛尔的丈夫圭多教授的文章,宾主之间相谈甚欢。
只有莱农独自黯然,怀揣情愫,对公共议题也并不关心,仿佛置身事外。
尼诺已经给阿黛尔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和玛利亚罗莎的关系很好,这会否让你想起尼诺和纳迪亚的关系呢?
两个女生都是当时尼诺所能触及的文化/学术家族的女儿。
餐桌上那位老教授说,我们也想知道你的看法,一个作家总会说点什么。
这意味着步入文学界的莱农已经被视为知识分子的一员,而批评公共议题被视为一个知识分子应然的主要生活方式之一。
而莱农说,我没什么看法,可能我并不是一个作家。
这说明莱农尚未领受这一重社会身份,还未建立起一名知识分子的自觉性。
在洗手间,莱农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里建设,她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和尼诺相处,她要顺从尼诺,为尼诺而修订自己,做一个可以牺牲,不难被爱,没有问题的女人。
但在莱农下定这卑微的决心之后,老年莱农的画外音说道,够了!
我厌倦这一切,也讨厌费力解释那晚的自己。
两个莱农之间的撕裂产生,当老年莱农回忆起那晚自己的心态时,她是受不了的,她全然不赞成自己当时的心理决定,因此在她的笔下,那晚自己的心理活动,就此打止。
这流露出回忆性文本鲜明的作者痕迹。
但男友彼得罗的出现轰碎了莱农那晚预设的故事大纲,她无法强迫尼诺与自己散步,无法向尼诺逼问那些令她困扰的问题了。
彼得罗如同一扇向内合拢的门,屏障了她与尼诺之间今夜的可能。
可以看见,尼诺主动与彼得罗搞好关系,这没什么奇怪的,他已经同艾罗塔家族的所有人都搞好了关系。
彼得罗是个木讷的人,他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受到认可的学者,虽然他很不愿意表现自己,但他不得不宣布自己受聘为教授的消息。
与此存在对应关系的是,尼诺只是一名助教,因此你会看到尼诺低头揪着胡须,暗自沉吟。
他在懊恼,或是不忿,因为他觉得自己比彼得罗出色。
但他遮掩了自己的情绪,反而向彼得罗热情道贺,他只是用幽默的口吻隐晦地表达了不满。
如果留心的话,会注意到此时镜头的运用,莱农的目光在尼诺和彼得罗之间挪移,比较,尼诺的细微情绪她也看在眼里。
她没有向彼得罗道贺,这恐怕和她捕捉到尼诺的情绪有关。
莱农抱怨着,她从来不了解彼得罗的研究内容,这是有意的抱怨,虽然她并不真心喜欢彼得罗,但她从来不是这种有意冒犯他人的性格,这么说是不想在尼诺面前展现自己对彼得罗的亲密友好,不想让尼诺心情更差。
她这番表达让彼得罗有些尴尬,而彼得罗目光中透露的信息是,他非常在意莱农对自己的评价。
阿黛尔对此的回应是,这样最好,我们女人只要为男人的成功喝彩就好。
晚宴的结尾,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热火朝天的年轻男人,莱农内心回荡的声音是:尼诺那么帅气,那么诱人。
可是她却不想用任何词形容彼得罗。
以词语命名或定义某一事物,本就是认可这一事物存在意义的象征。
众人在餐厅外告别,所有人都对尼诺特别重视,他对所有人都很热情,真诚。
但是当他转身袖手,踽踽走在黢黑的夜色里,你觉得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开心的人。
冷郁,孤独的气质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体。
彼得罗留下来陪着莱农,莱农郁郁寡欢,彼得罗问询她怎么了,莱农沉默,她无法对彼得罗说,因为你的到来,毁坏了我今晚的计划。
她无法向彼得罗承认,今晚我本想出轨,去追求尼诺的垂爱。
她很消极地表示自己不想去彼得罗任教的佛罗伦萨,也不想继续写作了,但这当然只是赌气的话。
她只是知道自己将会遵循什么轨道前行,这会使她获得安稳,却并不令她觉得快乐。
她会继续和彼得罗在一起,这是她认同的对的决定,她不会违背这其中暗含的外力操纵,但今夜她只想表达对此的消极。
莱农也并不想让彼得罗太过失望,他没有做错什么,在一系列的拒绝之后,她为彼得罗献上了法式亲吻。
现在她也学会了,这种轻微的操纵。
好的方面是,莱农开始表达自己的不情愿,说出自己的拒绝,这一集她拒绝了彼得罗的留宿请求,稍后也拒绝了老教授在酒店走道的猥亵之举。
靠后的段落,还能看到她拒绝了一个艺术家的求欢。
这和青少年时,她应对多纳托和安东尼奥的性行为时,是不同的。
3、丑闻发酵从酒店前台取到房间钥匙,莱农失魂落魄地走向电梯,“埃莱娜!
”身后蓦然传来的一声呼唤令莱农心神激荡,遽然神回中,恍惚觉得是自己期盼的那个人回头来找自己了。
但只是那个老教授,目光就瞬间暗淡下去。
老教授在走道上的不端之举,只是轻轻揭开了这个社会圈层的一角,莱农站在它的门口,已然步入其中,已经获得名誉,还将获得更多,但其间所暗含的危险、闭塞的负面因素,也在向她隐隐昭示着它内在的身份属性。
在蓝郁的洗浴间,水珠泠然滴沥,泪水也已禁断不住,青年莱农,还在延续着童年伊始的伤心叙事。
那个男孩/男生/男人,是她内心无法克服的欲望,一个一直亟待解构重审的欲望。
虽然喧闹,混乱是那不勒斯的标签,但你一时之间没法意识到这种现代性喧嚣已经完全侵入老城区之中,就在莱农老家窗外楼下。
母亲像对待一件所属物一样随意地斥骂她,但这种激动的情绪也源于她意识到这种所属权的即将丧失。
这种丧失已经体现在莱农的表现上,她对母亲的斥责漠然以对,无动于衷。
母亲伊马可拉塔发起的收复攻势受挫了,她偃旗息鼓,转入谈判,改为索取钱财,不料莱农答应得爽快,如果可以的话,她情愿用钱财堵住争吵。
但莱农就势亮出了自己的旗鼓,一颗手雷无声无息地掷入母亲阵地之中,只冒着微烟,却炸起一片土方:她的婚礼不在教堂举行。
对于母亲这种传统的教民而言,不在教堂进行的婚姻是不被祝福的,不办婚宴的女人是被人当成婊子的。
这就是这片旧土壤之上的旧传统,旧常识,那些没有遵循惯例的女人都被视为家族羞丑。
这些惯例,对那些头脑活在旧世界的人来说,性命攸关,虽然他们说不出为什么,他们只是本能地感到这些旧式廊柱一旦坍塌,天都要塌下来,这种人可以说拥有一种不假思索的虔诚,虽然这是愚昧的。
还有一种已经意志松懈,滑动的人,就像莱农的父亲这样,身子留在昨天,却已对昨天不存信仰,但也无意跨入今日的世界,重建新的价值,他们并不关心信仰问题,认知革命对他们而言是无意义的事物,只要能够活着,擒住眼前的实际利益,那就完事了。
但还有一种人,当他们意识到陈腐的事物,压抑的结构存在时,他们就再也无法忍受从自身延续、巩固这个传统,他们无法忍受充当一个无为无辜的帮凶,他们必须去重新认识一切,努力兴建新的世界。
我不是说,莱农就是后者,但我也不否认她是。
至于我们自己是哪一种人,我们身边认识的那些人又属于哪种人,那就交由每个人自行判断——或者说——决定了。
父亲维托里奥所关心的问题是,那个教授的儿子会不会娶自己的女儿,只要这一点实质上成立,那么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是不重要的。
只有坚守昨日世界规则的母亲绝不允许这种不合伦理的事情发生。
而对莱农而言,她可以在教堂结婚,也可以只在民政部门登记,她没有那么明确,强烈的宗教观念或政治取向,既不像母亲,也不像彼得罗。
某种程度上,她和父亲一样实际,这桩婚姻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显然是非常不错的,虽然这并不是莱农多么刻意地攀附达成的结果,但却可以是她离开那不勒斯,摆脱家庭牢狱的快速车票。
当初莉拉结婚,也有很现实的考量,在有限的空间之中,她做了一次很有想法的冒险,她试图主导自己的命运,亦即主导自己身体的买卖,尽管最终是她输了。
身在这种传统语境中的女人们都很无奈,而那些有知有觉却不得不进行相同选择的女性身上更是具备尖锐的悲剧性,她们将自己的身体和自由当作不同程度的商品,通过交易换取另一种更渴望获得的自由。
更为真实,或者说更为残酷的是,当一个女人拥有自主售卖权时,她已经做到了很多女性无法做到的事,因为同语境的其他女性只能接受被动售卖。
与母亲同在一片屋瓦之下的生活实在不堪忍受,莱农到市区逛书店,欣喜地发现自己的书摆放在显眼的位置。
不远处是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她买下了这本书,尼诺谈及性的话语在莱农内心纠缠,她迫切地想要解开困惑。
在收银台前,她得知自己的书“很吸引人”,《晚邮报》评论了她的作品。
这篇书评的作者正是那名在读者会上猛烈抨击莱农的学者,文章内容自不必多说了,莱农当场崩溃了。
但通过电话,彼得罗一家人都在安慰她,夸奖她,尤其是彼得罗的母亲阿黛尔,她称,很快《团结报》《信使报》《晨报》《新闻报》都将出现正面的评论文章。
这说明一个问题,阿黛尔对出版业非常了解,而且她有影响出版的权力。
我觉得这些大报被一一罗列出来,不论它们对莱农的书持批评或赞美的立场,作品自身对它们的态度都是批判的,因为它们有的充满偏见,有的为人操纵。
相应的,透过阿黛尔的作为,不仅是出版业,学术界乃至整个文化界的腐败问题都被重重揭了一笔。
第二天,莱农早早地去查看其他报纸的评价,在书店门口遇见了中学同学吉诺,他是个差生,药剂师的儿子,曾用十里拉要求观看莱农的胸部。
他现在成为一个法西斯政党的活跃分子,言行更为猥琐,而且像臭虫一样不受欢迎。
莱农进来买报的这家书店,老板是旧相识,莱农中学时为她带过孩子。
她听说了莱农的书,据说“内容有点过激”,所以她没看。
她所引述的观点,代表了旧城区对莱农这本书的看法,他们将小说当成自传来看,风传莱农的丑闻。
但这次,莱农从报纸上看到了一些盛赞之词,心情刹那晴朗。
只是这些赞美能否抵消旧城区的流言蜚语呢?
米凯莱手中的《罗马报》给了她结果:不能。
旧城区的无聊分子,是不关心那些受到文化人士重视的大报的,或者说,他们也认同了莱农的名声、地位,但他们关心的依然只是那几页有关性的文字,只是书中内容是不是莱农身上真实发生的事。
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女人应该掩盖而不是张扬的羞丑。
多纳托的文章就扎根于这样的土壤。
米凯莱想从莱农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但莱农不论在读者会上,还是在旧城区,对此均缄默不言。
米凯莱总会显得与众不同,但也从未脱离旧城区的主流观点,他不相信莱农如书中所写的那么“坏”,他做了一个自认为聪明的判断:莉拉做了那些坏事,你把它们写下来。
同样的厌女主义而已。
值得留意的一点是,米凯莱是这一集第二个提到莉拉的男人。
随后,莱农的两个弟弟同人打架的事情以及弟弟的一番言论,更令她产生切身的危机感。
她意识到,不仅陌生人、街坊会对她异目而视,家人也不会给予她理解支持。
她意识到,她要承受的不只有眼光、言语,甚至还有肢体暴力。
她感到老城区在告诉她,她是个异类,她已经无法见容于那不勒斯,挥动报纸,扑面奔涌而来的人群,正是这种心理危机的具象表现。
她无法应对这一切,只能落荒而逃。
Spring1MaxRichter-RecomposedByMaxRichter:Vivaldi,TheFourSeasons4、革命青年逃出那不勒斯旧城区,闯入了红旗招展的米兰校园。
遍地传单,满墙口号,工运、罢课、反战、反资元素四处可见。
莱农却并非其中一员,她是来参加一场读者见面会的,但在革命风气高涨的学生群体中,莱农和她的书显然并非当前瞩目的事。
这也没什么,不受关注使她感到轻松,学生们的激情使她受到感染,她以局外者的身份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一场演讲正在进行,一道高亢的声线从室内传出,演讲者应该正在介绍从法国巴黎1968年春夏之交爆发并蔓延的五月风暴,这是正在进行中的事件。
在上一季,我们也看到了比萨大学时期,莱农和男友弗朗科在相同的音乐声中跑过失业工人游行的队伍,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意大利的1968年实际上来得比法国更早,去得也更晚。
两人在这段名为《春》的音乐中重逢,弗朗科就是那名激情澎湃的演讲者,彼得罗的姐姐玛利亚罗莎作为主持站在他旁边。
莱农近乎本能地发觉,女性在社会运动中集结的身影,她们看上去没有占据主导地位,但她们展现了强烈的参与欲望。
其时,女性不止踊跃参加那些男性会参加的政治运动和社会运动,女权运动自身也正处于第二次大潮之中,意大利的女性就“家务劳动有偿化”和“堕胎合法化”的议题发起了抗争。
在这样的背景下,莱农视线中那名正在哺乳的年轻女子的出现就意味着许多。
她的存在与整个会场之间迸生出一种扞格的气氛,抚养之责阻挠了她的社会实践与政治行动。
从这一点来看,她与台上的弗朗科之间存在一道性别区隔线,因为男人不必为此所累,他们可以自由自在、来去如风地抨击、作战。
再类比她与其他女性,我们会发现,在场没有第二个带孩子的女性,可以说其他女性都很幸运,但另一面的事实或许是带孩子的女性都无法厕身其中。
或者再实际一点地说,这本身是一个学生运动的场合,出现带孩子的女性确实可能性不大,但我们可以试作想象的问题是,等这些女大学生结婚生育之后,她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行使公民权利吗?
因此我们也能意识到,这位哺乳女性和在场其他女性之间还有一道生育区隔线。
回归到这一场景,我们会意识到避孕药对女性发展起到的革命性推动作用。
男性在性交时难以保证自觉使用避孕套,政府放松了避孕,但依然阻挠流产,只有那小小的神奇药片是女性可以自主掌握的。
虽然它依然可能给身体带来危害,依然彰显避孕伦理上的性别不平等,因此这种自主权事实上仍是一重科技带来的障眼法。
音乐响起,学生们相信自己就是革命者,在歌声中翩翩然起舞,像在欢庆节日,莱农也含笑沉浸其中。
映入眼帘,玛利亚罗莎的住处有一个十字架符号,发着亮光,也不是庄重地竖立着,显露他们对教会规训的悖逆。
这是一个完全无须铺垫的时代,两个男人忽然而然就开始谈论最宏大的革命问题,弗朗科信仰政治革命,画家认为文化革命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两位女性也是自然而然上前倾听,只是她们全然处在听众的位置,期间未发一言。
而孩子如同弃婴,被驱往革命者隔壁的房间,反而是并不闹革命的莱农有照顾孩子的能力。
当革命成为生活的全部,革命者却变得不再会生活。
同时,莱农身上展现出来的不假思索的母性,也彰显出她与这些家境富裕的革命青年之间的一道沟壑。
西尔维亚虽然产下了孩子,但她没有母性。
所谓母性,在已经不必担忧种群延续的现代社会,更像是一种人为烙在文化遗产中的陈旧基因,像一种并不合理的构建,像在劝说一名女性不事反思地成为母亲。
天然的母性,是值得怀疑的。
莱农身上就有天然的母性,但你何以证明这是天然而非环境使然呢?
回归剧情来说,莱农好像天然就会哼唱摇篮曲,好像天然就会哄带孩子,难道这真是天生的吗?
我们能由此确证莱农具有天然的母性吗?
或许莱农自己也意识不到她为什么具有养育的技术,怀抱养育的热情。
人类有一种将自己不可解释之事归于天意的倾向,如果这不可解释之事征显在自己身上,就说是天生。
这里并非在否定母性的后天形成,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有意构建母性,还将之冠以天生的名目。
如果我能认知到存在于遗传物之中的天然的母性,我也是乐于接受的。
换一种角度,我也会这么想,我可以承认母性是天然存在的,我不想纠缠这个概念,对于这件事,我难以证实,也难以证伪,每个人对它的定义又不一样,所以我可以策略性甚至事实性地承认它。
但是为什么有“母性”这个概念,却没有对应的“父性”概念,难道男人不会像女人那样展现出成为和身为养育者的渴望和热情吗?
如果我承认女人天然想成为母亲,我是否也要承认男人天然想成为父亲?
如果我承认女人天然具有母性,我是否也要承认男人天然具有父性?
如果女人因为缺乏母性受到指责,男人是否也要因为缺乏父性受到指责?
为什么要创造“母性”这个词?
真的是出于命名未命名之物吗?
为什么没有创造“父性”这个词?
真的是因为并不存在此物吗?
其实“父性”这一概念,至少在中文中和“母性”一样,也是存在的。
但在我们的文化中,这一对概念本就是无法相互匹敌的,是不处在一个量级的。
首先,母性被提及得太过频繁自然,但父性,我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也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表述,如果一定要说有,那是“父爱”。
但“父爱”这个概念是作为“母爱”的对应物存在的,与“父性”的指向也有明确差异。
父爱、母爱,是对生育者追加的评价,父性、母性,是对所有男性和女性生理基因或文化基因的命名。
有一本英文书籍,被中文翻译成《父性》,但它的英文名字叫《The Father》,我没看过,无意妄测,但合理怀疑这种转译的合理性。
我很怀疑,父性这个概念,仅是一个作为学术词汇停留在印刷物上的死概念而已。
而母性,显然是深深扎根于社会文化土壤的活概念。
这种不对等的曝光率说明什么问题呢?
试揣母性被召唤而出的情境,足可窥见一斑:“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母性的本能”;“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虎毒不食子”。
被召唤的母性和母爱,往往是作为母职的捆绑物成对出现的,只是常常一显一隐,一明一暗,对前者的强调,是为引出对后者的建构,对女性的规训。
父职这个概念也是有的,但被强调的量级,与母职无法相匹。
性别话语的巨大落差,不正体现出了性别之间落差巨大的事实吗?
这是一个女性被期许成为母亲的社会,这是一个母亲被定义成天然养育者的社会,有时候我们还要指责一个过度履职的母亲“母性泛滥”。
莱农身上存在所谓的母性,可能只是因为她是在这样一个耳濡目染的传统环境中长大的,她没有像玛利亚罗莎、西尔维亚这种城市女性那样受到反思性的社会思潮的影响。
反过来说,玛利亚罗莎和西尔维亚也没有像莱农那样从小就要看护弟弟,假期还要兼职保姆的经历,尽管她们和莱农的历史文化社会环境不会有根本性的区别,她们都依然处在母性的魔咒之中,但阶级贫富地理差异导致的生活体验的悬殊,视野界限的宽窄,以及从而形成的观念沟壑,还是显现了出来。
莱农的自述交待了她留下过夜的理由,她希望得到弗朗科的重新看待和认可。
纵观这一整集下来,莱农的行动一直没有脱离这条线索,她一直在接受外界的反馈,因负面反馈而难过,因正面反馈而开心,她需要别人来告诉自己,她是出色,还是糟糕。
有意思的是,莉拉在本集第三次被提及,弗朗科从未和莉拉见过,他也不再在乎自己与莱农的共同记忆,却偏还记得莉拉这个人物。
这反复的提及对莱农来说可谓反复的挫败,今时不同往昔,莱农已经成为作家,她无疑自信多了,但莉拉依然是她无形的焦虑,这种心理上的力量对比并未弭平。
弗朗科基本只认可莱农那本小说其中的几页内容,有关女主人公可以将事情的碎片拼合在一起的能力。
但他认为莱农的写作,只是小情小爱,和隐藏不住的向上攀爬的狂热。
或许他是对的,只是所谓的小情小爱和狂热的虚荣,自然也是值得书写,可以成就深刻的作品的。
只是弗朗科也陷在自己的狂热里,眼中除了革命,别无其他,文学是与他眼中的时代命理不合的。
可是问题是,革命凭什么只有一种,革命者凭什么只有一种?
你有你的学运工运,口号街垒,我用我的纸笔墨水,文学艺术,你追求迅猛,我着眼深远,何尝不可共存,甚至有互补之裨。
青年的革命激情与性欲毗邻,玛利亚罗莎和弗朗科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画家胡安也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这一集第二个因为莱农书中的性描写而对她施行性骚扰的男性。
行为底下,是和那不勒斯旧城区的居民同样的观念逻辑:小说写的就是自己的事,大尺度写作说明作者本人放浪。
不同的是什么,或者说令人感到极为讽刺的是什么?
是那不勒斯旧城区的街坊没有什么文化素养和进步理念,但他们对莱农行为上是尊重的,连米凯莱都是这样;而米兰上流文化圈的教授和进步的革命青年都是有知识,有见地,有理想,有理念的人,他们认可莱农是他们的一员,但对莱农动手动脚的是他们。
你会发现,在某些恶劣的事情上,无关阶级、学识。
知识分子、进步人士和底层民众一样看扁女性,物化女性,甚至更坏,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们懂得如何表现真实,隐藏虚伪。
此时,粗鲁、闭塞的那不勒斯旧城区反而显得纯朴。
莱农拒绝了这些无礼的性骚扰,并非出于保守,她有性欲,但她要的只是尼诺。
性自主是主体性建构的一部分,在玛隆蒂海滩与多纳托的性经历是个关键转折,莱农以一种可怕的方式开始性自主的建立。
所以我们要知道,莱农现在面临性骚扰时推出去的手是从那天晚上推出去的,她响亮的拒斥也是从那个夜晚传过来的。
在这样一个全球性的革命浪潮年代,人们呼吁世界和平,阶级平等,矛头往往指向外在的、抽象的国家、政体、文化,但革命者自身也需要革命,他们同样应该指向内心,展开一场心灵革命,性别革命。
婴儿的哭声将莱农引入另一扇房门,那是西尔维亚的房间。
莱农对西尔维亚的接近,不独出自朴素的同情或一个作家观察入微的同理心,也出自母性向她的身体发出的呼召。
当她她走近西尔维亚时,走近的是母亲的身份。
吸引她的不单是西尔维亚,更是那个婴儿,她像着迷一样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个婴孩,抚慰那个婴孩,在她自己的身体里,正暗涌着孕育的渴望。
西尔维亚的境遇很直观地道出了单亲女性之难之苦,怀胎,分娩,哺乳甚至看顾、教育,都由女性独力承担。
再者,在特定的时代之中,她还扮演了重要的政治社会身份,这又加增了她的压力。
莱农温柔的关怀,是西尔维亚现身以来,第一次有人关注到她的处境,谈论起她身上发生的事,倾听她的心声。
西尔维亚也说到,玛利亚罗莎对她帮助很大。
必然是女性更能互相理解,互相帮忙,我以为这不是一个武断的说法。
西尔维亚是一个展现了女性困境与女性奋争的张力性人物。
她出现的场景都让人不安,具有反讽效果,令人激情冷却,反思现实的复杂多面。
第一眼,你就看到她的特别之处,她是一场政治参与之中唯一身兼母职的女性。
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勇决的行动者。
但几乎同一时间,你就能感受到她的无力,她无法像其他女性那样应付这种场合,甚至不能融入她的性别群体之中。
在莱农的面前,她进而展现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她没有想过堕胎是出于身体的恐惧,她欺骗自己她会生下孩子是出于对那个男人的爱,她对孩子的父亲抱以依赖的期待,当那个男人要离开时,她也曾苦苦哀求,至今无法走出这种痛苦。
最后她展露了自己愤世嫉俗或反叛的一面。
她不再信任婚姻与家庭,她成为一个愤怒的诅咒者。
透过话语,其真正含义是对任何制度和关系中男性占据统驭地位的否定。
如果遵循传统,那么结果就是,男性决定爱情、婚姻、家庭的形式、存灭、性质。
男人是法官,女人是等待裁决的第二性,父亲决定女儿,丈夫决定妻子。
男权传统既作为一种日常陈列出来,也作为一种文化基因遗传在人类的大脑。
这是它的可怕之处,它并不需要暴力来维持它的统治,它靠它全能的日常展示进行永无止尽的自我确权,使得你相信事情本就如此,本应如此,别无他种可能。
一个从来不事反思的人,可以遵循它平和地过完一生。
可是,一个人只要具有堪堪立起的自我,开始持续观察、感知、反思自己的日常生活,就无法一直麻醉,终将醒来。
这个人主要就是指女性。
因为男权社会中纷纷起义的反叛者,必然以女性为主,因为她们才是这一处境中最切身的主体。
西尔维亚的话语使她流露出反叛者的气质,虽然她的思想还显得粗糙,但她已经是一个勇决的反叛者,她走上了自己认为正确的路,并不依赖家庭,也并不依赖男性。
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女性运动,正是一场具有性别起义性质的运动,它明确地指向全面的性别平权,它同样内在于“1960s”,是六十年代潮涌般的社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与其他群体运动是同构的,因为它们共同指向全人类平等自由幸福的终极图景。
西尔维亚评价的事物是莱农的思想还没有正式介入的领域,所以即便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前途的作家,她还是不假思索地以为自己必须依靠彼得罗这样的家庭才能将她从她眼中的那不勒斯泥坑中拔出来,让她获得一个安身立命发展之所。
莱农一直在好言安抚西尔维亚,直到从西尔维亚嘴里出现尼诺的名字,她的温柔冷却下来,眼色如刀,望向西尔维亚。
如何理解莱农的态度变化,和这一眼神的内涵?
第一种理解,莱农更为清晰地认知到尼诺的品性,心中自行构想的美好的尼诺蜃景发生破灭危机。
这个男人,他对西尔维亚的孩子不理不睬,他甚至不知道莉拉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二种理解,莱农冷目望向西尔维亚时,西尔维亚被拍得很像莉拉。
这一刻西尔维亚的话激生了莱农旧日的记忆。
那时,莉拉“夺走”了她的至爱尼诺,生下了尼诺的孩子。
看着莉拉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时,自述中的莱农说了这样一句话:“那本该是属于我的玩具。
”(S02E07)莱农对莉拉是存在恨意的,她希望得到尼诺的是自己,她希望给尼诺生孩子的是自己。
在这场战役中,她永远地输给了莉拉,其实她也输给了纳迪亚及更多她不知道的女人,但她没有退出这场战役。
她最不能容忍的是,除了莉拉,她还要输给其他女人,除了莉拉,还有其他女人拥有那本该属于她的玩具。
因此,投往西尔维亚的眼神,是冷冷的愤恨,向西尔维亚发问的语气,是冷冷的质问:凭什么给尼诺生孩子的是你,凭什么有资格被尼诺伤害,抛弃的是你。
第三种理解,莱农想起了尼诺和莉拉的恋爱,尼诺对莉拉的离弃,她没有直接看到尼诺对莉拉所做的事,但她通过西尔维亚的经历确信尼诺对莉拉做了同样的事。
那一刻她代入了莉拉的立场,她和莉拉再度成为一个共同体,她体会到当初莉拉的感受,不再质疑莉拉和尼诺的恋爱中“有问题”的是莉拉,这与开头莱农对尼诺话语的接受构成一组反向呼应,二者一正一反,后者是对前者的反叛。
第一种理解站在自己的立场,关注的是自己的情绪。
第二种理解是一种雌竞视角。
第三种理解站在莉拉的立场。
三种理解未必相互冲突,也可以相容。
每一种可能,最后都导向了痛苦。
虽然最后一幕隐没得很快,从一个人的外在也很难确征其内心,但我仿佛能看到莱农的内在开始发生无形的崩裂,不过尚不明显,就像海上冰山出现松动迹象的最初一刻。
但我仿佛能感受到那一丝裂缝的浮现,那一寸位移的发生。
可以确证的,是莱农鼻翼轻微的震动,眼珠感伤的战栗,眼眶渐渐泛起红色的雾雰,和神色中一闪而没的委屈。
画面蓦地陷入一片黑暗,一种暴力的抑止与中断。
影评均首发于公众号:段雪生
(首发于公众号:霧風誌,欢迎关注)《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改编自“那不勒斯四部曲”之三《离开的,留下的》,继续讲述埃莱娜与莉拉的故事。
离开家的埃莱娜学业有成,还出版了自己的小说,即将与家世显赫的彼得罗结婚;莉拉带着儿子生活,在环境恶劣的香肠厂上班······两人的境遇看似完全相反,命运却依旧紧密相连,她们都以各自的方式反抗着这个世界。
第三季延续了前两季的高质量,导演在忠实原著精神的基础上,巧妙运用镜头语言表达了人物复杂细腻的内心世界。
目前播出的前两集中,出现了几个精彩的“表现蒙太奇”段落,包含心理蒙太奇、对比蒙太奇、抒情蒙太奇,以及隐喻蒙太奇。
第一个是埃莱娜从索拉拉兄弟那里得知,尼诺父亲给自己的小说写了一篇恶评后,她走在城区的巷子里,想象城区里的人都拿着写有丑闻的报纸追赶她,埃莱娜被人群吓到逃走。
下一个镜头空无一人,原来根本没有人追赶她,城区仍然老旧破败,大家对他人的生活并不真的关心。
这里运用了心理蒙太奇的表现手法。
心理蒙太奇用来表现人物心理的重要手段。
原著小说中有大量心理描写,但电视剧只能通过镜头展示出人物的心理或潜意识,在正常的叙事中插入一段闪念、梦、幻觉、想象等,都是心理蒙太奇。
这直观地表现了心思敏感细腻的埃莱娜,是如何看待外人的目光。
那些隐藏在文字背后的恶意,就像一个个有实体的人成群追赶她,令她感到恐惧、不安与羞耻。
虽然实际并没有人,埃莱娜还是慌张地跑走了。
下一个镜头她已经在米兰的街头。
不仅代表着埃莱娜又一次从那不勒斯逃走,也可以看作米兰与那不勒斯两个城市样貌的对比蒙太奇——通过镜头之间的强烈对比,产生相互强调、相互冲突的作用。
米兰的街头满满传单和旗帜,大家都热衷革命,也更开放,埃莱娜的小说争议,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另一个也是心理蒙太奇,即埃莱娜接受彼得罗的求婚戒指的场景。
妈妈先是说着女儿是全家的骄傲之类夸赞的话,但是手部动作却很诡异?
不是放在肩上,而是双手固定头、像是掐脖子一样,这个动作本身就给人一种控制欲强、有威胁的印象。
然而彼得罗拿出戒指后,埃莱娜突然感觉妈妈双手紧紧“端”住她的头,令她动弹不得,她开始感到不舒服,伸手反抗,同时彼得罗也强制地掰开她的手,粗鲁地套上戒指。
这段也是心理蒙太奇,不是实际发生的。
是那一瞬间埃莱娜的想象?
还是她此刻潜意识抗拒结婚的具象化表现?
这个诡异的画面中,被原生家庭扼住命运喉咙的她,毫无抵抗能力,而给她套上戒指的这个人,突然变得陌生了。
好像一场地下交易,一个暴力的交接仪式。
埃莱娜内心知道自己爱的人是尼诺,但她也很实际,眼下并没有不跟彼得罗结婚的理由,他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对象,彼得罗的知识分子家族有助于她提升社会地位,彻底脱离老城区的命运。
于是埃莱娜乖乖伸出手,戴上戒指。
前2段都是埃莱娜的视角,第3个令我印象深刻的表现蒙太奇是有关莉拉的“界限消失”一段。
莉拉在香肠厂受到生理与精神的双重压迫,健康也出了问题,遇见索拉拉兄弟更是一下子把她拉回过去恶心的生活里,她感到窒息、崩溃和恐惧。
过去的莉拉总是有一股不屈不挠的“神气”劲儿在,小时候被父亲从窗户扔出来时,被丈夫家暴时,莉拉总能以自己的方式反抗,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可现在她却展现出柔弱、害怕、无助的一面。
在空无一人的海边,莉拉独自挣扎、大喊、向虚空挥拳。
叫谁走开?
又是叫谁帮忙呢?
乌云密布的天空、“淹没”她的脸的混浊海面、被狂风吹倒的草丛······给人压抑、灰暗、绝望的印象,这些都是莉拉此刻内心的情绪状态。
就像是常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或“寓情于景”。
抒情蒙太奇的用法类似:即在一段叙事场面之后,恰当地切入象征情绪的空镜头,渲染人物此刻的情感,增强感染力。
但不是一切有意义的空镜头都是抒情蒙太奇,比如这个以俯角拍摄楼梯间的镜头,属于隐喻蒙太奇:通过镜头或场面的对列进行类比,含蓄而形象地表达创作者的某种寓意。
这种手法往往将不同事物之间某种相似的特征突现出来,以引起观众的联想,领会导演的寓意和领略事件的情绪色彩。
莉拉现在住的地方,破旧、昏暗、狭窄的旋转楼梯,从正上方向下看,楼梯呈现螺旋向下且深不见底的样子,最底下还泛着诡异的绿色幽光。
这是莉拉现在的命运隐喻,也是和莉拉相同处境的底层工人阶级境遇的隐喻。
就像莉拉说的他们在恶劣的香肠厂遭遇种种压迫、非人的待遇、有性骚扰,但是他们无力改变,而那些高谈阔论说着要改变、印传单的运动人士其实根本不了解工人阶级,只会把莉拉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可能导致其失去工作、流落街头。
莉拉和工人们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糕、更黑暗。
这篇文章从表现蒙太奇的角度切入,举出前两集几个有代表性的蒙太奇段落解读。
可以看出这部剧镜头语言丰富,导演善用各种蒙太奇,简洁有力地将原著小说中大段的叙述和心理描写,转化为有情感感染力的影像。
无论是讲好故事的层面,还是艺术的层面,《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都是值得等待的!
我阅读,我理解,我谴责。
你阅读但你不理解,要是你理解,你就不会谴责。
——卡瓦菲斯如果用观念去理解人,那么这个世界应该早就毁灭了。
意识形态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数不胜数。
20世纪尤为严重。
上个世纪70年代,全世界的年轻人起来反对,如果问他们反对什么,巴黎的青年可能会说:就是反对本身。
在那不勒斯,是法西斯和共产党的党派之争,是女权主义在街上宣告要身体自由,要驱逐男性主导的世界。
当然,男人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事实。
埃莱娜在世界的混乱中找到了偏安一隅,得益于知识分子的身份,他们的家并没有受到街上动乱的影响。
这也是丈夫彼得罗盛怒下打埃莱娜的原因,他们本可以在这场混乱中一言不发静静等待风波过去,可是埃莱娜看女权主义的书,关心时政,参加游行,并没有在这场动乱中无动于衷。
更让埃莱娜陷入沉思、在犹豫中重新审视自己的,是旧情人帕斯卡莱的来访。
那不勒斯街区出身的帕斯卡莱成长成一名共产党,要为工人阶级的利益奋斗。
面对昔日一起长大的朋友,如今却成了他敌对的阶层,帕斯卡莱表现出的无礼、轻蔑,都是对埃莱娜阶层跃迁后的愤怒。
他谴责埃莱娜没有做出斗争的姿态,在光线充足的大房子里岁月静好,而她昔日的朋友、家人却饱受混乱带来的恐惧,时不时就传来熟悉的人的死讯。
埃莱娜现在的生活在帕斯卡莱看来就是一种背叛——将过去的一切都埋葬在了那不勒斯,享受安静、优渥的生活。
埃莱娜对帕斯卡莱的愤怒表示了新的理解。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自己身份的尴尬。
她回不去那不勒斯,知识的训练不是为了留在那不勒斯,她无法在那不勒斯生活,出走是必然。
但在弗洛伦萨她同样尴尬,她无法跻身。
出身、成长带来的错位只能让她时时取悦别人,盲目赢得他人的肯定。
这场混乱让她更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使命。
如果出身那不勒斯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由家庭、男性、法律缺失、经济发展、意识形态形成的种种暴力,就不应该回避,她应该寻求介入的契机。
而理解是第一步。
她当然知道帕斯卡莱为什么愤怒,她和帕斯卡莱是一样的。
如果想要得到丈夫彼得罗生来就拥有的一切,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需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努力,而背后又需要怎样的支撑。
学生时代,她几乎每时每刻都面临着辍学的危险。
而彼得罗却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现在拥有的一切,当上了教授,只要他说出父母的名字,一切大门都向他敞开。
所以彼得罗对帕斯卡莱的阶级差异和愤怒兴趣缺缺,甚至说他们无礼的表现是法西斯却不自知。
埃莱娜则道出了背后的真实,彼得罗根本不知道帕斯卡莱愤怒的是什么,那种生下来带来的机会差异让他们对世界的理解天差地别,一个时时刻刻要在暴力中讨生活的人,一个在书本里建构知识却对生活一无所知的人。
彼得罗是真的在阅读,理解,谴责。
所以当埃莱娜说他不懂却评价、指责,彼得罗甩出的那个耳光,不仅仅是恼羞成怒同时还感觉到自己被教训了。
被埃莱娜更彻底地了解这个世界的态度激怒了,比埃莱娜在认识深刻的程度上激怒了。
彼得罗从来没有打过别人耳光,也没被打过。
彼得罗的世界里没有耳光,但埃莱娜的世界里全是耳光。
所以一个不知道耳光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体会一个天天被耳光打的人的痛苦呢?
埃莱娜终于意识到在这场婚姻里她得到了什么:生育,抚养孩子,照顾家庭,一个安于现状、无趣的丈夫,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和老城区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莉拉却像是看透了现实的遁世者一般隐身在这场混乱中。
她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更像是对这一切的改变灰心丧气。
她更关心工作,计算机的工作让她和恩佐得到了更多的钱。
如果不是索拉拉的纠缠,也许埃莱娜不会深刻地知道那不勒斯什么都没有改变。
人们是怎么在混乱中苟活于世,每天早晨起来为钱拼命,时时刻刻遭受生命威胁,不小心就曝尸街头。
这是她和莉拉从小每天就要面对的现实,现在,每时每刻仍在上演。
就好像无论莉拉多么“天才”,因为孩子,她不得不为索拉拉工作,无论莉拉多么惊艳才绝,都逃不出那不勒斯暴力的根源。
一个人的英雄主义,注定是孤勇,比如莉拉;一个人的出走逃离,注定残弱无力,比如埃莱娜。
如果没有一个时代大的助力推动下,无论是莉拉还是埃莱娜,注定都要淹没在时间里。
但时代,又是每一个人的力量构成的,当成千上万个天才式的莉拉,和成千上万个隐忍坚强的埃莱娜出现,注定要打破恩佐自嘲中带着确信的口吻:我们总归是生活在一个男性做主的世界。
而所谓理解,如果权利不对等,理解就注定不是平等的。
只有当女性和男性站在天平的两端,理解才有可能发生。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第二集片段¹真的有人,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将“计算机程序”说清楚了。
当年“在中文信息处理技术方面获重大突破”的我菩提祖师说他学计算机,其实他就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学会了。
他说过程是这样的:当年读大学计算机系的时候,计算机编程这门课,老师说要学两年。
结果他拿教材看了半小时,找出 13 条他觉得必不可少的指令,写出一段程序,第二天给拿给老师看,那老师惊呆了。
我想菩师就跟“天才女友”一样,读计算机前就无师自通什么叫“计算机程序”,然后需要到编写程序的时候,只需看看当下用的是什么样子的编程语言,花半小时找出他所说的“手编13条”,那计算机的学习过程,就可以结束了。
天才的思维确实跟我们常人很不一样。
菩师说他学习的策略,其实是跟一个著名政客学的,就是简简单单的12个字:“急用先学;活学活用;立竿见影。
”我们来看“天才女友”莉拉,是如何教她那位“凡夫男友”恩佐“急用先学”的:
“恩佐不仅在工厂里干活,晚上还在家看电子计算机方面的书,看到很晚。
”我们凡夫谁不是这么折腾的?
但有人命好,遇到贵人,这些贵人为了让我们少走弯路,就替我们去“学一会儿吧”,亲自给我们做示范。
再看天才是如何教凡夫“活学活用”的:
她将身旁的那扇门开开关关,示范无所不能的计算机,它能被我们利用的资源,其实就是“开”和“关”这么简单的两种状态。
再看看天才是如何教凡夫什么是“立竿见影”:
我菩提祖师觉得:成功的(Successful)教育(Education)总是(Always)让(Takes)那(The)学习(Learning)变得简单容易(Easily)其英文缩写SEATTLE,译过来叫“西亚图”。
也就是说,凡夫“看书看到很晚”,这样的学习,就失败啦。
我们看到,天才会一拨一拨地来,刚刚又冒起一个 00 后的谷爱凌(Eileen Gu,2003- )。
如果不将他们这些经验据为己有,实在有负上天的美意。
¹ “弯弯字幕组”汉译https://share.api.weibo.cn/share/281181696.htmlElena(narratore):Enzo non solo faticava in fabbrica ma si stordiva fino a tardi studiando certe dispense di elettronica.埃莱娜(旁白):恩佐不仅在工厂里干活,晚上还在家看电子计算机方面的书,看到很晚。
Lila:Non ti metti a letto?莉拉:你不睡吗?
Enzo:No, devo studiare.恩佐:不,我还得学习。
Lila:Studiamo un po' insieme?莉拉:我们一起学一会儿吧?
Elena(narratore):Lila l'aiutava perche' le dispiaceva lasciarlo solo. Vicino a lui, il peso che si sentiva in petto, si alleggeriva un po'.埃莱娜(旁白):莉拉帮他一起学,因为不想让他独自待着。
靠近他,压在她胸口的石头就会减轻一些。
Lila:Dobbiamo fare esempi pratici, senno' sono solo chiacchiere. Guarda qua: zero, uno, zero, uno. Schematizziamo la porta che sia applicato con lo schema zero uno. Si puo fare?莉拉:我们要进行实操训练,要不然就只是纸上谈兵。
你看这里:0,1,0,1,我们用二进制把门模式化。
可以做到吗?
Enzo:Certo.恩佐:当然。
Lila:E se si puo fare, hai capito.莉拉:如果可以做到,那你就懂了。
Enzo:Ma cosi possiamo preparare cose che non sono presenti ancora.恩佐:这样我们就能创造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了。
Lila:Si, certo.莉拉:当然。
Enzo:Al salumificio tutto a posto?恩佐:你在肉食厂一切都好吗?
Lila:Perche non mi dici tu come vanno le cose nella tua fabbrica?莉拉: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你工厂的情况?
Enzo:Che devo dire ... sempre uguale.恩佐:有什么好说的……一直都那样。
Lila:Pure da me. Se dici che si puo applicare a tutto, allora schematizziamo la fabbrica.莉拉:我也是。
你说它可以运用到所有事物,那就把工厂模式化吧。
Enzo:Macol sistema binario?恩佐:用二进制吗?
Lila:Sì.Gli algoritmi sono una seguenza di procudure,quindi noi facciamo un sacco di cose che si definiscono algoritmi.莉拉:对,算法就是一连串的指令,也就是说我们做的很多事都可以叫做算法。
Enzo:Lo so. e se facciamo dei programma di blocchi, e se facciamo i diagrammi a blocchi.恩佐:我知道。
如果我们要设计一些矩阵程序,我们要设计一些框架图。
Lila:Esatto, quindi stiamo dicendo che si puo applicare a tutto.莉拉:没错,所以说它可以应用于任何事物。
观影史 220208: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第一、二集
首先声明,本人非常喜欢这部剧,包括原著。
属于那种考试前一晚还在吸D似地一遍又一遍去读的喜欢。
但说实话,距离看完第三部再到看第三季的时间间隔长了些,在看剧的同时我还一边翻阅原著进行比较因为影视与文学是两种不同的艺术媒介。
在两者的转换中多多少少会进行适当的调整与修改,这些差异使得两者在逐渐相似的过程中形成了某种独属于自身媒介的特点。
可能就我个人而言,去挖掘原著与电视剧的差异算是一种乐趣了。
所以如果觉得我写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也无所谓了。
第一集本集对应原著的序号是1-19(在原著中,序号1写的是莱农的回忆,序号2是本集开场)本集呼应第二季的结尾:莱农为自己的处女作召开读书会,期间一位老学者毫不留情地抨击莱农,恰好此时尼诺圆场。
删减点1:在本集开头便给我们呈现出读书会结束后的议论景象。
省去了读书会期间尼诺与老学者的争论环节,在原著中尼诺甚至在老学者走到门口时还冲了上去拦住老学者。
如果这里拍出来的话或许戏剧张力会更强一些。
读书会结束的情形补充点1:莱农的内心。
偶遇尼诺的莱农心情非常复杂,因此在去到餐厅后找借口去了洗手间,这也是片头曲后的第一个画面,莱农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陷入沉思。
在原著中这一片段足足写了两页,描写了莱农从对弗朗柯的回忆,再到对尼诺和彼得罗的比较,再到最后是和尼诺父亲发生关系的那晚的厌恶。
电视剧摘取了原著中的几句较为精炼的句子。
“那晚”指与尼诺父亲发生关系改动点1:这是我在翻阅小说时突然发现的。
我们都知道,人物的空间变化有时会暗示人物的处境或心理。
在原著中,莱农与彼得罗、尼诺共餐时,莱农夹在两者之间,与此同时尼诺与彼得罗聊得甚欢,就好像莱农不存在一样。
其实这里人物位置的安排不仅仅是为了凸显莱农的格格不入,更是在暗示莱农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的心理状态。
原著中莱农对尼诺是这样写道:“尽管我认识他很久了,但他一直在我的想象里,那些想象自我童年就开始了,由孩童时期的种种愿望组成,没有任何具体内容没有一个未来,和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彼得罗则是:“彼得罗属于现在,他像界碑一样确凿,他给我划出一片崭新的领地,一片充满理想的天地。
”过去的幻觉与现在的现实,让莱农就像夹在夹缝中的人一样寸步难行。
所以人物之间的空间关系同样可以去理解人物的心理。
但在电视剧中,莱农被挤到了边缘,而尼诺和彼得罗则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虽然这样的空间安排让莱农的格格不入更为突出,但舍弃了情节上的暗示性。
原著中莱农夹在两者中间,而剧中则不然改动点2:电视剧中,莱农离开彼得罗独自回到宾馆,在途中遇到一同吃饭的老学者,却被他给抱住,最后莱农狠狠推开。
这一画面出自原著编号13的最后一幕,是莱农在都灵举行读书发布会后回到宾馆遇到的一位学者。
或许是时长限制,这一场景被提前了。
老学者抱住莱农改动点3:在原著中莱农在看到抨击她的报纸后,被熟人告知有打给她的电话才与彼得罗通话的,是被动的。
而在电视剧中,是莱农主动到电话亭打电话给彼得罗。
莱农主动打电话给彼得罗改动点4:剧中将偶遇吉诺,与米凯莱喝咖啡设置在了一个短时间内。
但原著中这两件事有一定的时间间隔。
并且在原著中诺曼遇到莱农时并没有说出有关奶子的话语。
有一说一,其实在看这一段时吉诺说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这句话在原著中是没有的改动点5:莱农弟弟的打架行为。
在原著的编号21中,打架的事是莱农母亲讲述给莱农的。
电视剧则是将画面直接展现在观众面前,增加了戏剧的冲突。
由于小说带来的非议原创场景:莱农被群众追逐,暗示莱农由于小说所带来的种种争议,这些争议无论好与坏都像洪水向她袭来。
莱农逃离人群删减点2:由于时长限制,导演进行了调整。
被删减的地方对应原著中编号11的后半部分以及编号12、13全篇。
编号11后半部分讲的是莱农与米凯莱喝完咖啡后先后遇到了卡门·佩鲁索和艾达。
两人都对莱农的成功报以祝愿,但也不约而同地对其中的情节感到不适。
艾达甚至说这是本不应该在家出现的书。
编号12主要是莱农的心里独白,先由自己的小说引出莉拉,然后是未来公公婆婆的祝贺,以及被马丽亚罗莎邀请到米兰大学的过程。
编号13讲的则是莱农从佛罗伦萨开始到米兰去宣传她的书,在都灵时她遇到了一位紧紧拥抱她并且想亲吻她的老学者。
在剧中,米兰之旅的改动并不多,但是很推荐看完第一集的朋友去阅读这一部分的内容,要知道小说能够通过文字来传达人物的心理与感受,是更加细腻的。
例如,剧中莱农帮忙抱小孩的片段其实对应了原著中编号16的内容,描写了莱农哄孩子睡觉的自豪,而后又是将孩子放在床上时的不舍,最后惊觉自己对那一丝成为母亲的渴望。
但很遗憾的事电视剧中没有加以旁白来阐明还是让我有些遗憾的,但无伤大雅。
其次,便是莱农遭到画家的性骚扰后的思想斗争,这当然也是剧中没有的。
这一季我真的不喜欢看,可能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把自己带入了莱农的角色?我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喜欢Lina,我知道一切都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但我还是讨厌她的刻薄与疯狂。
男人总是无法忘怀他难以征服的女人,然后在他能轻易掌控的女人面前讲前者的坏话来掩饰自己拙劣的自尊心。
没有背叛人的阶级,只有背叛阶级的人。莱娜是真正的女权的吗?她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是婚姻与关系使得她进入了上流社会,她的目的仅仅是到这了。看看莉娜吧,她才是个坚韧不拔的人。
看原著作吧。对于剧集只有第一季是在线的,后面匪夷所思逐渐加码挑战你的极限令你失望透顶。导演换了还是什么原因叙事逻辑崩的一塌糊涂,形同嚼蜡,与第二季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俩集都退步,第三季直接开始划水…越看越无言…为了走形式走过场走流程水剧情水内容水核心。拖沓晚一点出品没有人催你好好拍没有灵感宁愿弃拍也不要拍垃圾啊………………………
伪女权主义
尼诺和莱弄真愚蠢
其实这一季就应该换演员了,莱农的演技有点力不从心,从第一季我就不太喜欢她俩的相处模式,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年轻女性都该来看一看,都觉醒吧!
两个女主都太年轻了,与剧中实际年龄有一定的脱节。隐忍又漫长的初恋终于实现了双向奔赴,一个女人最得意的时刻莫过于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宣布她得到了那个她们同时爱慕的男人的身与心吧……不知道最后他们是否还在一起……太漫长的铺垫,可以直接跳过前六集直接看最后两集……
看到最后一幕 我崩溃的流下了泪水。穷极一生的自我探索和追寻 在真爱面前崩塌破碎碎瓦砾的人,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 复原后的她会有独一无二的裂痕和美。
这剧真是满满负能量和压抑!根本没法看下去不知道那么多打高分的为什么如此膜拜这剧匪夷所思。剧情和观点诉说的又很落后完全不值一看。浪费时间!
浅薄 无趣 博人眼球 令人厌恶
💩💩💩💩💩💩💩💩💩💩💩
越看越觉得,lila的选角不合适
真的烦nino
Nino是个有毒的双鱼男,他真心实意爱着每一个女人,他带给她们的快乐始终带着摧毁的快感,换谁不会飞蛾扑火呢
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故事。好故事的评判出于『它复现个体的理想路径,并与现实决裂』。这部剧并不热衷拓出新的路径,相反,在漠视女性育后伤痛的街区中心做旁观者审视,审视个别的身体与濒临疯去的源头。即便是lila和lenu,妥协,也是无往不利的女性利器。如果要我给出答案,那就只有死亡了。『过早地死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灵魂的熄灭,就像对一个天才说:你,江郎才尽了。』我不愿平静的生活,我早已选择:这就是我死去的原因,我从未停止过对自我的杀害。我很庆幸我还能清醒地抉择。我很清醒,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能洞察真相,并作出决定:我要过早地死去。
如果带着现在的角度去看,有些事情,会觉得有些可笑,可是如果想想那是七十年代的事情,世界还没有经历一些改变。再说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会遇到一些问题。至于人性,过了这么多年,大部分也是没变的。
弃剧,虽然看到第三季,但整体没什么共鸣
我想看莉拉啊 主要都在讲埃丽娜 哎~
落俗了。